? ?在華陽工作的那段時間,觀察朱鹮育雛一直是我惦念的事情。一次偶然的機會,發現華陽紅二十五軍司令部背后山包的大松樹上有一對朱鹮正在筑巢,真是天賜良機。
立春過后,朱鹮就進入了繁殖期,它們披上灰色的婚紗在田間地頭、河灘孤石、樹杈粗枝上演繹愛情故事。
二月下旬,喜結良緣的朱鹮夫婦開始尋覓靠近人戶的高大喬木構建巢穴。它們分頭銜來枯枝、草莖,在松樹主干中下部的大樹杈上橫搭豎架鋪成盤狀的結構,再在底部墊一些干草、落葉,巢穴就算完成了。
不過,這棵大松樹樹頂上還有一個碩大的喜鵲巢穴,一窩喜鵲常年盤踞在這里。喜鵲的領域性非常強,攻擊靠近它巢域的任何鳥類,包括猛禽。對朱鹮的選擇反應強烈,四五只喜鵲聯手圍毆驅趕朱鹮,有的正面騷擾,有的背后偷襲,還有一只臨空飛抓。
朱鹮一邊大聲威嚇,一邊用長嘴被動的反擊。為了繁衍生息,誰都不愿輕言放棄,最終在不斷的爭斗中達成妥協,共同利用這棵大樹。這樣以來,朱鹮既可以利用喜鵲的強悍防止猛禽襲擾,又可以激勵小朱鹮快速成長、志存高遠。?
喜鵲占據樹冠的頂部,朱鹮蝸居在樹冠中下部。喜鵲的巢穴龐大精致、結構復雜,朱鹮的巢穴粗糙簡陋。
三月中旬,雌性朱鹮開始產卵,雄性則在巢邊殷勤地幫伴侶梳理她的冠羽,還不時親昵地親吻她的羽冠和臉頰。激情高漲時,就在枝干上即興“踩蛋”。興奮的雄鳥隔三差五銜來一些枯枝落葉修補巢穴。雌鳥外出時,它就站在旁邊的樹干上,守護它們的愛情結晶。每對朱鹮每年只產一窩卵,每窩2-3枚。
到四月份,朱鹮羽毛上的灰色變得愈加厚重時基本就完成了產卵,開始孵化。孵化時,朱鹮夫妻輪流坐巢和外出覓食。一開始,它們約2-3小時輪換一次,后來間隔的時間越來越長,并逐漸以雌性為主,孵化期約28天。?
四月底,松樹上巢里的朱鹮寶寶陸續出殼,這夫妻倆也成功升級當了爹媽。從山包上能觀察到三顆毛茸茸的小腦袋時隱時現。預計到六月底,小朱鹮就要離巢,我開始定期去觀察它們的成長。這期間,寶寶們完全靠雙親呵護和喂養,所以這個時候,朱鹮爸爸攻擊性很強。有一次我想觀察巢內小鳥的發育狀況,便到最近的田埂上去拍特寫。
這時朱鹮爸爸回來了,它先分兩次喂食寶寶,并把它們的排泄物叼出來扔掉,然后躍到旁邊的樹干上向我怒吼。我一時沒意識到它的警告,正舉著鏡頭構圖,那只朱鹮突然臨空向我撲下來,當時只感到頭頂生風,鏡頭里一個大長嘴猛地扎下來。我急忙下蹲躲避,手背還是被啄了一下。要不是動作敏捷,鏡頭就廢了。?
五月,朱鹮寶寶差不多一個月大了,稚嫩的身體上,原先灰色的絨毛逐漸長成一片一片。朱鹮夫婦則輪流在巢邊看護,輪流到河道、田野里抓捕黃鱔、泥鰍、蚯蚓、小魚等來喂養幼子。它們將捕到的食物儲存在食囊中,回巢再將食團分次嘔出喂給小朱鹮。饑餓的寶寶們會爭先恐后將嘴伸進雙親的喉管里取食。甚至為了奪食進行爭斗,相互用小黃嘴廝打。最弱的個體常被徹底碾壓不敢抬頭。?
至于朱鹮爸爸或者朱鹮媽媽,喂食時并不會刻意、平均地去關照每一個孩子,而是選擇將食物投送給最活躍最積極的一個。這種自然地優勝劣汰機制常造成幼鳥成長發育的差異化。同一窩中往往有一只長得快,一只稍慢,一只孱弱。如果食物匱乏,或者遭遇惡劣的環境條件,最弱的還可能面臨生存危機。
五月中旬,寶寶們身上的羽毛越來越密,發育較好的幼鳥開始在巢穴里挪步活動調整位置,有的還可以站起身來煽動翅膀學著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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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朱鹮寶寶發育成型,翅膀上的飛羽基本長全。而爸爸媽媽身上的灰色漸漸褪去,變得羽色污白,羽枝凌亂。它們顯然已經疲憊不堪……隨著寶寶們身體的成長,喂食次數日益增加。這就意味著它們需要同時外出覓食,才能滿足小朱鹮成長的需要。?
中旬開始,它們捕食回來不再跟以前一樣,直接回到巢穴上喂食,而是站在旁邊的樹干上,召喚小朱鹮過來取食。急切的小朱鹮一邊嘶鳴乞食,一邊站起來煽動翅膀……這時候的家顯得太小了,已經不能容納孩子們龐大的身軀了,較小的一個被擠壓在巢底不能動彈。發育較快的小朱鹮在反復的試探之后,鼓足勇氣使勁煽動翅膀,終于躍到了樹干上,這時爸爸媽媽才緩步走來,一邊用長嘴梳理它的羽毛,一邊教它站穩,然后張嘴喂食以示獎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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巢里剩下的兩只小朱鹮滿眼期待,不停煽動翅膀仰頭乞食,但體能還不足以支撐它們的“野心”,只能眼巴巴等著父母親來喂食。六月底,寶寶們除了黃色的臉頰和稍短的彎嘴,體型已經和爸爸媽媽區別不大。它們都離開了巢穴,站在樹干上取食,有的已經可以在枝干間跳躍試飛了!
七月,三只小朱鹮羽翼逐漸豐滿,開始跟隨雙親學習飛翔,學著在附近的稻田里覓食。
很快,它們將融進朱鹮大家庭,跟隨父母一起游蕩于秦嶺的青山綠水之間……